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期刊导读

论贾平凹《秦腔》中的民间情怀

来源:中国土地 【在线投稿】 栏目:期刊导读 时间:2021-02-05

一、民间世界的真实描摹

《秦腔》堪称文化浸染下的当代民间实录,清风街便是普通百姓柴米油盐、婚丧嫁娶、喜怒哀乐的日常缩影。“琐碎的生活细节描写背后是贾平凹对于生活细致的观察,贾平凹开始重拾新写实主义的余薪,甚至变成类似自然主义的实录。其中,《秦腔》表现得最为明显。”[1]对此,作者在《秦腔·后记》中或许已经给出了直接的解释:“只因我写的是一堆鸡零狗碎的破烦日子,它只能是这样种写法。”[2]所以作者在叙述过程中表现了极大的敬畏和耐心,依据的是民间生活的本相和逻辑。小说以白、夏两大家族的联姻开端,在琐屑平淡的小事之中对清风街的风俗人情管窥蠡测:为争份子钱的妯娌长短、夫家过夜的规矩、新生儿出生门悬红布的礼节……《秦腔》将民间世界转化为一种生活经验、文化体验,通过清风街诸人事的发展、变迁来建构自己的文学世界。

为了实现对真实民间世界的深刻描摹,作者还别具匠心地运用了疯子“引生”这样一个非常态的叙事角度。引生是一名孤儿,无家无业,成为清风街底层人群中的一员。“清风街有我张引生不显得多,但一旦离了我,清风街一下子空荡了,像是吃了一碗饭,少盐没调和。”[3]作者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流浪汉般的人物作为叙述者的写作智慧,可以从欧洲中世纪盛行一时的流浪汉小说中得到启发和认证。引生接触到的人既有与他同病相怜的结巴武林、穷苦人狗剩等人,也有夏天义、君亭这样的民间“权力”代表,可谓三教九流,尽有交集。引生喜欢秦腔,又跟随着夏天义,所以始终与清风街的两大中心元素——土地和秦腔保持着紧密联系。他也时常疯疯癫癫,也没接受过正经教育,所以他对事物的判断天然地去除了许多社会伦理的约束和遮蔽,在看待问题时也缺少一些心理层面的预设和干扰。他敢说、能说真话,展现的是极为真实的民间世界的模样。同时,引生这样一个能“通灵”的疯子,经常能够化身成某种动物,看到、听到许多即使它不在场的事件,有时还能看出一个人的前世和未来,让他的发声显得更为隐秘。由此,作者可以为我们展示的是一个既有广度又有深度、既丰富又真实的民间世界。

二、秦腔——秦地民间意象的集中表达

清风街上几乎人人都爱听秦腔、会唱秦腔。秦腔作为清风街出现频率最高的一项群体艺术,见证、参与、合成了清风街的喜怒哀乐。夏风、白雪结婚请人来唱秦腔,人群挤满戏楼,喜庆欢快;新年没了社火,只剩高音喇叭播着秦腔,清冷无趣;狗剩偷种菜苗吃农药自杀唱秦腔,悲凉哀苦;庆玉新房立木唱《钻烟洞》,天热唱《荡湖船》能解暑,腊月晒太阳听苦音慢板提神。看守果园的刘新生,面临生计问题的时候也从来没忘记过秦腔,鼓起肚皮来都能哼着调来一段。

如果把秦腔作为一种文化特征来进行群体划分的话,就会产生某种内群偏好和外群敌意效应。一方面,秦腔可以成为偏好群体之间的黏合剂,另一方面也能形成隔阂与对立。这一点在夏天智家表现得极为充分。夏天智是秦腔迷,儿媳妇白雪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秦腔演员。因为秦腔,公媳之间表现出知音般的心灵相通与亲近之处,所以夏天智病倒后宁愿与儿子决裂,听着《辕门斩子》接受白雪的磕头认亲。入殓之时,众人皆为夏天智脸上一直盖不上去的麻纸惊愕无措,只有白雪明白其心意,用脸谱马勺进行替换方才无事。而另一方面,秦腔也一直是横亘在夏天智家中的一根情感暗线。在这样一个秦腔风味浓厚的家庭中,却有一位格格不入者——夏风。开篇夏风出场就是带着讨厌秦腔的标签的。夏风一直认为唱戏的寒碜,白雪却一直热爱和坚持着自己的秦腔事业。长期两地分居,性格志趣的差异,热爱秦腔的白雪与厌烦秦腔的夏风结合所生下的畸形儿,压垮了二人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。至此,父与子、夫与妻之间彻底离散。

三、挽歌情调的书写

某种写作方式的形成当与作者特定的生活阅历、情感体验密切相关。贾平凹在《秦腔·后记》中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乡及幼年生活的情景,《秦腔》中清风街的原型便是来源于同在312国道旁边的作者故乡棣花街。西街的韩姓与贾姓让人联想起小说中白、夏两大家族,阴阳先生、当村干部的堂兄、爱唱秦腔的东生等人似乎都跃然纸上。从许多有关贾平凹的传记中都可以看出,作者虽然入城生活,却一直对故乡及广大民间地区的发展、变化寄寓着深切关注,饱含忧虑与深情。因为“我清楚,故乡将出现另一种形态,但那都再不属于我,而目前的态势与我相宜,我有责任和感情写下它。”所以作者决定“我以清风街的故事为碑了,行将过去的棣花街”,[4]创作了《秦腔》。